褚时健、金飞豹，王石与这二人交往的过程，也是他了解云南企业家的一个窗口。这位中国地产大鳄的此次云南之行，给人留下了丰富的解读空间。
■都市时报记者尹翔张津
王石是如何拥抱褚时健的？不是所有人都见过。
那是在挂着金褚橙的果树旁，众人簇拥之下，两个人的互相“依偎”。11月5日，第三次拜访褚时健的离别之际，王石的微博上发出了可能是迄今为止第一张公开的二人拥抱照片。
照片上，王石紧紧搂住褚时健，背对着镜头。满头银发的褚时健靠在王石肩上，金边茶色眼镜里，是一双半闭着，似乎在享受那一刻的双眼，老人一脸笑容，叫人不免猜测那一刻二人都在想些什么。
在一顾、二顾、三顾褚橙庄园之后，王石开始体察到云南商人的另一面。
“褚时健属于哪一种生意人？”
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型”，见过大世面的“走南闯北型”，王石在思索：褚时健属于哪种？
11月4日，王石带领着好友，再次到哀牢山拜访褚时健。当天，王石的车队载着一群商界大佬，有青岛新地集团董事长漆洪波、金蝶国际软件集团创始人徐少春、阿拉善SEE公益机构秘书长刘小钢、深圳市深商会秘书长林慧等人物。
当车队还在褚橙庄园的曲折山上行驶时，87岁的褚时健已经在半山腰候着了。一下车，王石随即与褚时健紧紧握手。“像是战场上受过特别训练似的，精气神儿还在！”王石看着身旁的老人。
哀牢山的风不小，抬眼望去，晴空朗朗，漫山遍野金果累累。“好多年没有看到那么多橙子挂在树上的样子了！”王石感叹。
从王石第一次到哀牢山探访褚时健到如今，已有11年了。2003年，哀牢山的橙园刚刚起步，70多岁的褚时健戴着顶旧草帽，穿着件破衬衫，在果园里忙碌；而刚从珠穆朗玛峰下来的王石，带着裤腿上的泥点子来到哀牢山。那时，王石见到褚时健正蹲在山边跟一个水管工砍价：“80块太贵了，50块！”。
“王石再次拜访褚时健，有重聚的意义，也有再一次思考企业家身份的意义。这几年他不断提出‘企业家’，其实质内涵至今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此次云南再访褚氏，料想应该有新的回答。”《王石这个人》一书的作者周桦，在今年6月王石第二次拜访褚时健曾说过这句话，如今看来，“料想应有新的回答”，或许也可解答一半。
王石这一代中国企业家，在过去的岁月中，着并参与改变着这个有“重农抑商”传统的国家。刻苦奋斗，也因缘际会，让他们获得了成功和优越，但尽管如此，他们往往又是脆弱的一群，他们的超凡成就，常常被当做攻讦他们的最有效工具。正因如此，在周桦看来，“他们几乎成了三十年来最具戏剧性的一个群体。”
在这样一个群体中，王石可能是为数不多的，用心思考社会工商阶层地位的企业家之一。此前，在日本，拜访拥有118年历史的房地产公司——东京建物株式会社的会长南敬介的时候，王石即向南敬介请教日本江户时代工商阶层的和地位等问题。
2014年新一季褚橙即将上市之际，与褚时健重聚，王石其实有了新的思考——
“生意人一般属于两种类型，一种属于知识型，受过良好的教育；而另一种是走南闯北型，见过大世面。但褚厂长并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那属于什么？”王石问。
“我们忽略了云南的商人”
“我认为他（褚时健）最厉害的地方，是把云南的烟草从一个不太好的产品变成了一个很好卖的产品”
11月5日，王石来到昆明。一场主题为“万科30年，王石面对面”的，随即在万科昆明的首发项目——金域缇香的办公楼内展开。
一间不大的会议室里，黑压压地坐满万科昆明的员工。因高速拥堵，王石晚到了。等待的时间里，年轻员工一说起“王”，还是难掩兴奋和激动。
当王石终于来到，跨入门内，场内齐刷刷举起各种品牌的手机，镜头全部朝向他。开场的话题，他向在座的万科员工和本地发问：“褚时健是如何成为‘国际一级’的企业家的呢？”
王石不喜欢称呼褚时健“褚老”。他说，论年辈和建树，褚时健的确堪当此称。不过他更愿意称呼“褚厂长”，“以此来表明他是一个兢兢业业的企业家，也激励新一辈的创业者。”
他指出，褚厂长没有太多教育的背景，也不是像他那样走南闯北。在褚厂长一生的打游击、参加工作和创业历程中，绝大多数时间没有离开玉溪。而莽莽群山中的玉溪，并非云南最大的城市，也不是与缅甸、越南等国接壤的贸易口岸。
“为何褚厂长做烟草和橙子，都能取得那么大的成功？”王石再发问。
一位记者说，“我觉得褚老身上背负了太多的故事，或者是说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经历多，他身上具备着好学的品质。好，好学算一个，还有呢？”王石问。
“用心做事。”有人答。
“用心做事？您的意思是的企业家就不用心做事了？”王石笑着反问道。现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有毅力，不重。”一位万科员工说。
“哎，有点味道。”王石斜持着带个红色罩子的话筒，开始侃侃而谈。“我认为他最厉害的地方，是把云南的烟草从一个不太好的产品变成了一个很好卖的产品，然后他把褚橙也种得特别好。”
过去，中国的烟草大省是王石曾经生活过的河南省；而褚橙的原型，是来自湖南的一种冰糖脐橙。“为什么它们种到云南就行呢？”
王石说，这是“”的原因。他认为云南的地理条件，很像地中海气候带的地区。
地中海气候，又称“副热带夏干气候”，因地中海沿岸地区最典型而得此名。这样的气候温和宜人，被山脉阻隔而成的小块平原造就了典型的“小国寡民“的城邦，也孕育了灿烂的文明。典型的就属古代希腊，人们善于四海往来，进行商业贸易。
在王石看来，温润的气候、多彩的少数民族文化、坝子文化和“南丝绸之”的马帮，这些都是云南的之处，是“其他地方不可比的”。
直到联系起了云南的人文地理，他才认为，“云南出褚时健，是一个必然。一直以来，我们都将浙商、闽商视为大商帮，实际上我们忽略了云南的商人。”
“金飞豹是我登山的师傅”
金飞豹被王石称为“师傅”的原因，不仅在于共同登山的经历，还在于金飞豹率先进入登山向导产业。“这证明云南的企业家走在前列”。
其实，在云南，除了褚时健，王石还有更多的朋友。
王石特别提到因登山结识的云南登山家金飞豹。他说，金飞豹是他登山的师傅。
王石回忆，他和金飞豹认识，是发生在“像武侠小说”的场景里。那是在2000年7月，王石准备攀登第二座山峰雪宝顶。雪宝顶在四川，海拔5445米，那时候没有交通工具进山，只有马帮能搬运登山的装备。
行进之中，王石远远看到一队人马正下山。这时候，对面突然有人喊道，“哎……是不是深圳来的王石啊……”
王石回忆，他当时心里犯嘀咕，“怎么在这种地方还有人认识我？”
“哎……我是王石，你是谁啊……”
“云南金飞彪、金飞豹！”
彼时，国内热衷登山的人还不多，王石与云南金氏兄弟彼此都是早有耳闻，而此番在初秋山野相见，言谈甚欢，于是共同约定，第二年一起攀登哈巴雪山。
半年后，2001年夏初，王石、金飞豹二人如约在哈巴雪山相见。彼时的金飞豹，成了王石登山的向导。
王石说，正是这一次，金飞豹成了他登山的师傅。正因如此，后来金飞豹登珠峰的时候，王石“为了表示他的感谢，所以特意去珠峰大本营看望了师傅”。
金飞豹，昆明人，1963年生，上世纪80年代初就下海淘金，成为云南省第一个拥有私人热气球的人。他在1993年生意失败后，凭借此前买过的3万元保本保险再次起家，起家之时就开办了一家以国外游客为主要服务对象的高端探险旅行社，并且营销平台是基于网络。当时，中国的因特网用户大多还被局限在科研机构的大院之内，而金飞豹那时已经用上了E-mail；在百度和google还寂寂无名时，他已经敏锐地注意到了网络搜索的重要性。
而1998年开始登山的王石，则被很多国内的企业家视为异类。王石说，当时有人觉得他“太爱出风头，当成功的企业家还远不够格”，还有人认为，王石的生意可能是做不下去了。
这两天，金飞豹正在南极参加超级马拉松赛跑。对于王石称他为“登山的师傅之一”，他说，是王石太谦虚了。“他（王石）才是我学习的榜样”。
王石欣赏金飞豹的地方还在于：虽然金飞豹年龄比他小，但他1998年
刚接触登山的时候，国内甚至还有很多人这项运动，而金飞豹那时已经开始给外国游客当登山探险向导，并经营起这个产业了。他认为，这是以来，云南的企业家走在前列的证明。
“（褚时健）是匠人的代表”
近年来，王石多有谈论“企业家”。专业专注做事，这也许是他高度赞赏的企业家品质之一。
王石每次拜会褚时健，都是相当随意——把两个云南农村常见的矮凳拉过来一坐，就天南地北地聊起来。
11月4日的这次晤面，王石总结道：在褚时健身上，他发现了中国企业家的一种更难能可贵的，“匠人”。王石认为，匠人就是用专业专注地将事情做到极致的人，而褚时健，“是中国匠人的杰出代表”。
也许，从“匠人”的概念出发，才能看出王石为何这般与褚时健惺惺相惜。“匠人”，看起来还有点像是王石的夫子自道。
万科在上世纪90年代初，曾进行过多元化的发展，涉足供电、印刷、音响等等多个领域。但从1992年开始，万科卖掉了所有盈利但是与房地产业没有关联的企业，由多业共同发展过渡到专注于房地产。如今，万科已是领跑全国的房地产行业的大牌房企。
近年来，王石多有谈论“企业家”，不过，目前来看，“企业家”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界定。可能传统的“工匠”，是其概念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他也认为，这种工匠在云南商人中一直在得到继承。他解释其中原因：云南地处边疆和少数民族聚集的特点，让云南商人在传统中少了一些拘束，从而可以不断创新；又因云南特殊的地理，让它对外的联系一直很紧密，程度甚至不亚于内地很多地区。
回溯以前，云南在中国工商界的发展史上，也出过声名显赫的人物。这其中的代表，当属“钱王”王炽。
王炽1836年出生于云南省县，幼年丧父，母亲靠纺织为生，将他抚养。成年后，他用母亲卖陪嫁玉镯的10两银子做本钱开始经商，从赶马帮贩运开始，经历艰险，发展了著名的“天顺祥”商号，并先后开发了东川铜矿、个旧锡矿。
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王炽捐出重金献国，清廷先后两次匾额予以旌表，并诰封“三代一品”封典，王炽成为中国封建社会唯一一个一品红顶商人，超出了胡雪岩的“二品”商人封号。
王炽一生以利聚财，以义用财，在昆明设立了公益性的“兴文当”，以所获利润资助贫困学子，鼓励学业有成者。史家论及王炽，在其发展至巨商的经历中，虽提及有着无可避免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色彩，但也多言及他勇于拼搏创新和艰苦奋斗的。
王石很可能正在全面研究云南的工商文化。不然，他不太可能知道，偏居中国西南腾冲，曾经的贸易总额一度超过广州。在他看来，“云南的企业家不拘束，不畏艰险，实际上，他们有一种拼搏的。”
“褚厂长”以高龄之身耕耘橙园，对王石还是有持久的触动的。他说，“我有那么好的一个老师，所以我也想试试农业。中国人多地少，戈壁很多，我就想去戈壁滩种地！”
不过，在11月5日万科昆明面对面的沙龙上，他却表示，不去戈壁种地了。“要种，还是到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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